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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 庶大招鋒 136 來客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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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禮送去蔣府了吧,四姐姐可說了什麽?”

析秋將敏哥兒送去學堂,從太夫人處回來,春柳已經自蔣府回府,聽析秋問起她答道:“四姑奶奶說不過小生辰,還勞煩您記得。”說著一頓又道:“四姑奶奶還問您,今兒可回家去吃午飯。”

京城中二月二這一日,新嫁的女兒和女婿要回娘家去吃午飯,漸漸的這些習俗也淡了些,各家有事也有不回去的,所以析秋並未放在心上。

“知道了。”析秋淡淡說著:“可見到蔣老夫人了?”

春柳想了想回道:“見到了,奴婢去時四姑奶奶正和將老夫人在院子裏散步,不過瞧著四姑奶奶臉色不大好。”她瞧見蔣府院子裏種了許多花草,一看便是新種上去的,土也新翻的。

析秋聽著擰了擰眉頭,蔣士林知道佟析硯有花粉過敏,怎麽還在院子裏種了花?

“奴婢走的時候,在門口看到佟府的馬車了,像是房媽媽也去了。”

佟析硯生辰,大太太讓房媽媽過去也在情理之中。

析秋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,等中午敏哥兒回來,和敏哥兒一起去太夫人房裏吃了龍須面後,下午鄒伯昌和朱三成各自從莊子裏來了信,鄒伯昌說是山東那邊的地勢太高,劉管事去瞧了,說是等年底可以種些棉花或者番薯一些耐旱的莊稼,目前地裏的苞米長勢還算不錯。

通州那邊暫時也沒有太多特別的,到是朱三成讓他有些意外,不過幾日的功夫和旁邊錦鄉侯府莊子裏的管事認識了!

析秋依舊研究《四民月令》上的農作物,她常常在想,種植上或許也講究天份,這些東西她便是記住,想必實踐起來就是照本宣科也未必能做得好!

她嘆氣,放了手裏的書想到佟敏之,縣試在即也不知他準備的如何,心裏想著第二日待敏哥兒去了學堂便辭了太夫人回了一趟佟府,大老爺從永州寫信回來,說是三月初動身回來,信裏囑咐佟敏之認真考,不要有心理負擔,佟慎之也常常晚上與他秉燭長談,夏姨娘緊張的日日在佛前燒香拜佛,連江氏不由生出緊張來,日日和江夫人商量著給讓廚房給佟敏之換著花樣做菜。

析秋瞧著心裏微安,吃了午飯便回了府裏。

過了兩日,蕭四郎自衙門回來,天益在門口迎他,跟在身後回道:“四爺,張醫女已經在通州了,說是明天就能到。”說完,遞了一封信給蕭四郎:“小人今兒一早按照您的吩咐派人去接了。”

蕭四郎淡淡接過信拆開掃了一眼,看到裏面的內容微微挑了挑眉,笑道:“沒想到她們見過一面,竟還生出情分來了。”

天益沒聽懂蕭四郎的話,歪頭想了想又道:“等人到了,小人是直接送去胡府,還是……”

蕭四郎將信還給天益,大步往內院走,邊走邊道:“先將人領到府裏來,她要見一見夫人。”說著一頓又道:“胡府那邊你去辦吧,若是有什麽需要滿足了便是,其它的事不用告訴我。”

天益點頭應是,又道:“藤家大爺又遞了帖子,五爺今兒也來過……您看?”

蕭四郎想也不想的揮手道:“告訴他們該說的話我已經言盡,無需再見!”

“明白了!”天益便在二門口的儀門處停了腳步。

蕭四郎進了院內,便看到一群丫頭婆子圍在院子裏,析秋帶著敏哥兒正在院子的地上畫什麽,兩個人蹲在地上小聲說笑,就聽析秋道:“身體也要適當鍛煉了才是,你要多和你父親學學,他便是有武藝在身,也每日早起練劍強身健體。”

聽到析秋誇他,蕭四郎嘴角浮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。

析秋說完,就拍著手站了起來,敏哥兒垂著臉站在她身邊一臉被強迫的樣子,二銓就躲在一遍好奇的看著地上。

蕭四郎的目光也落在地上,就見平整的青石磚上,用白色的石粉畫了許多小格子,格子的頂端又畫了一個像屋頂一樣格子的,裏面放了塊石子……

蕭四郎在穿堂站定,目含暖意的看著他們母子。

“單腿跳!”析秋拉著敏哥兒:“你來試試。”

敏哥兒不動,析秋就指著二銓道:“二銓,你來做做示範。”

二銓聽令,就將衣擺塞進腰帶裏,提著左腿就自最下方的左邊的格子一步一步的去跳,一直道屋頂上再轉了身小心的踢著石子,又重新一路回到起點。

蕭四郎挑眉,這又是什麽新鮮玩法。

析秋一臉認真的看著敏哥兒:“快試試!”

敏哥兒求救似得的去看春柳,又去看自己的奶娘,無一例外大家都轉開眼,敏哥兒就擰著短短的眉頭,勉為其難提著腿去跳,因為年紀太小跳了幾次就歪在一邊放了腳,析秋便會在一邊道:“重新回到原點再重新開始。”

蕭四郎總算明白,析秋是想培養敏哥兒童趣,讓他多些孩童的單純,順便強健身體。

這樣的游戲……他挑了挑,頗有些不以為然。

敏哥兒苦惱的站著,看著析秋,不明白嫡母怎麽會想到這樣游戲讓他玩,他又不是鑫哥兒,他還有幾張紙的字沒有寫完,先生讓抄的課文也沒有抄齊。

“母親!”敏哥兒滿臉不樂意的道:“我還有事,不想玩了。”

析秋聽著便是一楞,這是敏哥兒第一次在她面前,發表自己的意見。

敏哥兒看到她的表情,隨即也是怔住,驚覺自己的態度有些不對,就緊張的朝後縮了半步,又想到析秋一向脾氣好從未真的斥責過他,想到這裏退後的半步又收了回來。

站在哪裏與析秋對視,半分不讓!

析秋笑了起來,突然蹲下來在敏哥兒臉上親了一記,笑著道:“那明日早上早點起來,繞著院子跑五圈,若是你答應了,我現在就放你回去練字。”

敏哥兒已經適應了她的親昵,甚至連臉頰濕濕的印記都沒有去擦,只是擰了眉頭點頭道:“三圈可不可以?”

竟然學會討價還價還價了,析秋眉頭一挑。

正要說話之時,忽然身後有道沈沈的嗓音響了起來:“母親說什麽便是什麽,何時竟學會頂嘴了!”

敏哥兒聽到聲音,便本能身體一縮,腳步一拐竟是躲倒了析秋的身後,探了頭,又驚覺自己的反應不對,才站了出來恭恭敬敬的垂著頭,抱拳行禮喊道:“父親!”

他身後的奶娘看著敏哥兒,眼角漸漸濕潤,自敏哥兒出生她便從奶子府裏簽了文書到侯府裏來,一日一日看著他長大,敏哥兒的性格她比誰都清楚,看著對誰都恭恭敬敬,可對誰都存著戒心!

可是自從四夫人進府裏,她幾乎能一日日看到敏哥兒的變化,直到剛才敏哥兒和析秋“頂嘴”,又躲在她身後……奶娘知道,敏哥兒不但在心理上接受了析秋,而且相比較以前的戒備自閉,此刻已經多了許多孩童的天真和小性子。

奶娘飛快的擦了眼淚,笑了起來!

這些正是析秋想要給敏哥兒的,她遮住敏哥兒,笑著朝蕭四郎行了禮,喊道:“四爺!”又道:“四爺還沒吃飯吧,飯已經擺好了正等著您回來呢。”

說著很自然的牽著敏哥兒側身站在了一邊,又吩咐春柳:“給四爺打水去。”

把蕭四郎的話題給帶過去了。

敏哥兒松了口氣,小手緊緊抓著析秋的手指。

蕭四郎看著母子兩人配合默契,析秋護犢子的樣子,不由又氣又好笑,心裏直搖頭卻又舍不得說什麽,只得當自己什麽也沒有說,轉身進了房裏。

析秋就低頭去看敏哥兒,悄悄朝他眨了眨眼睛。

敏哥兒癟了癟嘴,抓著析秋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。

一家三口圍著桌子吃飯,奶娘站在敏哥兒身後布菜,就偷偷去看蕭四郎的面色,見他沒有生氣不由暗暗松了口氣,又感激的去看析秋。

三個人吃完,便又移到暖閣裏去喝茶。

敏哥兒坐在析秋身邊,析秋便問他:“今兒先生都教了什麽?”敏哥兒答道:“依舊在講《千字文》,學了第九十三句,仁慈隱惻,造次弗離……”敏哥兒按照每日析秋的習慣,將這兩句按照宋先生解析的覆述一遍,又加了自己的理解。

析秋點了點頭正要說話,蕭四郎卻是端了茶問道:“外受傅訓,入奉母儀,何解?”此兩句乃是千字文第八十五句,敏哥兒已經學過!

析秋聽著暗暗嘆了口氣。

就見敏哥兒神色一怔,垂著頭一字一句的回道:“在外聽從師長的教誨,在家遵守母親的訓導。”

還是將剛剛的話題重新給揪出來了。

蕭四郎便面無表情的,淡淡的出聲道:“可知自己錯在哪裏?”

“知道。”敏哥兒垂著頭,從炕上滑了下來,畢恭畢敬的朝析秋行了大禮,音帶歉意的道:“孩兒錯了,請母親責罰!”

析秋怕敏哥兒難堪,又不能駁了蕭四郎的話,便笑著點頭道:“敏哥兒知錯便好,母親並未生氣!”

蕭四郎卻是沈著臉道:“回去將這兩句抄十遍,明日一早交給你母親。”

敏哥兒垂著頭應道:“是!”說著又朝析秋行了禮,退了出去。

等敏哥兒出去,析秋就笑著和蕭四郎道:“四爺,他年紀還小,您這樣會嚇著他的。”

蕭四郎不以為然,但卻沒有開口反駁。

析秋又道:“四爺一定是想說,您這樣的年紀時,已經跟著師傅學武,不分晝夜打拳練劍,敏哥兒這樣的已經算是溫室裏養成的,是不是?”

蕭四郎看了析秋一眼,眉頭挑了挑,沒有說話。

“四爺!”析秋語氣柔和一些,笑著道:“四爺這麽想也沒有錯,可敏哥兒不同於別的孩子,他很敏感也很早熟,您若是板著臉責罰他,換成別的孩子許是哭鬧一場便忘了,可是他很可能一直記在心裏,漸漸的就越加的孤僻了!”析秋說完,就轉坐到蕭四郎對面,看著他。

蕭四郎低頭喝了口茶,沈默了半晌,才道:“知道了!”

點到為止,析秋隨即轉了話題,求蕭四郎辦事:“妾身能不能求四爺一件事?”

一改方才的態度,臉上掛上了笑容。

蕭四郎心裏頓時五內服帖起來,看向她挑了挑眉頭:“嗯?”

析秋剛剛的“教育”就變的理所當然!

“妾身想讓四爺派人查一查,通州周府是什麽人家。”是她隔壁莊子的主人,既然大家莊子相鄰以後少不得要打交道,了解清楚朱三成在那邊做事心裏也有些底。

不過這件事若真要做,並非需要去求蕭四郎,她的途徑很多。

蕭四郎點了點頭,回道:“明兒讓天誠去查,有消息告訴你。”

析秋笑了起來,看著蕭四郎道:“謝謝四爺!”

蕭四郎長長的丹鳳眼一瞇,看著滿臉笑容的析秋,大大的眼睛格外的明亮,他面色軟了下來笑著道:“明日會有老朋友來拜訪,你招待吧。”

這一次換析秋楞住,她和蕭四郎朋友交集不多,她也沒有認識什麽人,便疑惑道:“朋友?什麽朋友?”

“張醫女。”蕭四郎淡淡的道:“明日來京城,說是想見你。”

析秋詫異,脫口問道:“張醫女?”想了想又道:“就是當初去府裏給妾身治病的那位張醫女?”

蕭四郎點頭。

“妾身知道了。”析秋點了點頭想道:“四爺可有什麽吩咐?”

蕭四郎搖頭:“你看著辦吧,她雖看著為人冷漠,但若是熟絡後頗好相處。”說著一頓又想到應該給析秋大致說一下張醫女的身份:“張先生一脈單傳,張醫女便是他兒媳,幾年張公子死於意外,她便守了寡,張先生憐她獨自一人,又對醫術頗有天份,便違背世俗收了她做衣缽傳人……”說著一頓:“這幾年她一直游歷各處,很少回來。”

析秋點點頭,露出若有所思的的樣子,蕭四郎好像對張醫女頗為推崇,她也不由對她生出好奇來,腦中浮現出那一日見到她的樣子,清清淡淡的氣質高貴,看人時眼神很純凈不含有任何的評判和功利。

她笑道:“妾身還未多謝四爺呢。”蕭四郎聽著一楞,就聽析秋道:“若非四爺相助,妾身當時的病怎麽會那麽容易就好,雖要謝張醫女,但更是要謝謝四爺才是。”

蕭四郎唇角勾唇一抹笑容來,絲毫不奇怪她早就知道是自己請張醫女相助於她的事,只道:“夫人的病那樣重,為夫相助自是應該,不用客氣。”

析秋掩袖笑了起來,支著雙頰目光怔怔的看著他。

許久,蕭四郎被她看的有些不自然,幹咳一聲問道:“作甚?”

析秋就笑著道:“比起張醫女,四爺才是懸壺濟世,菩薩心腸且又手眼通天的能掐會算的善人半仙呢。”

蕭四郎看著她面帶促狹,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,刮了析秋的鼻子,笑著:“小丫頭!”

析秋看著他,心裏微暖。

等蕭四郎去梳洗,析秋便出來門去了敏哥兒房裏,敏哥兒正板板正正的坐在書桌後,一筆一劃的在抄蕭四郎交代的“作業”,見析秋進來他放了筆朝析秋行了禮,喊道:“母親!”又道:“還差兩遍便就可以了。”

奶娘退在了一邊,敏哥兒身邊的小丫頭冬靈去給析秋沏茶。

析秋看到桌上平平整整的放著一疊寫好的宣紙,笑著摸著他的頭道:“寫完就早些睡吧,否則明兒上課可就沒了精神了。”

敏哥兒卻搖著頭道:“先生交代的功課還未做。”

“那你快寫!”析秋在他旁邊坐了下來,讓春柳回去將繡花繃子拿了過來:“我在這裏坐會兒。”

敏哥兒回頭看了析秋一眼,想了想便又重新坐了下來,拿了筆認真去寫字。

析秋就坐在他身側,拿了針線在燭光下給敏哥兒做短卦,自她進府後蕭四郎和敏哥兒的貼身衣裳就不曾經外人的手,皆是她一針一線做出來的。

房間裏靜悄悄的,只剩下燭火跳動的聲音,奶娘和冬靈幾人悄悄退了出去。

待敏哥兒做完先生布置的功課放了筆,這才恍然想起來析秋還在坐在身邊,他回頭看向正靠在一邊的析秋,見她就那樣安靜的坐著,纖長的手指捏著針,穿線的動作精細優雅,眉眼嫻靜溫柔,在昏黃的燭光仿佛帶著一股暖意……

敏哥兒的目光落在她手裏的衣服上,垂在身側的手便握成了拳頭。

“母親!”敏哥兒輕輕喊道:“我做完了!”

析秋放下針線,揉著發酸的脖子笑著道:“嗯,那早些去睡吧,時辰不早了。”說著也站了起來,將衣裳交給春柳:“我也回去了。”

只是來陪他做功課而已。

敏哥兒忽然道:“母親!”又走了兩步和析秋並肩:“孩兒送您回去。”

析秋眉梢一挑,笑著道:“好啊。”敏哥兒就笑著去看析秋的手指,目光閃了閃便擡手主動牽了析秋的手。

析秋一楞,隨即嘴角露出笑容來。

蕭四郎靠在床頭拿著析秋常看的書隨意翻著,見她進來就悠悠的拿了枕頭的下的懷表看了一眼,析秋笑看了他一眼,便直接進了凈房,等她出來時蕭四郎依舊靠在哪裏翻著書。

析秋笑著道:“四爺怎麽還不休息!”早朝是寅正開始約莫早上三點鐘,而蕭四郎醜時就要起床。

蕭四郎沒有動,析秋就只能從床腳爬進床裏間,蕭四郎便目含笑意的看著她,待她進了被子裏便挑著眉頭道:“敏哥兒睡了?”語氣裏頗有些酸味兒。

析秋忍住笑,點頭道:“嗯,睡了!”說完,就滑進被子裏裹住自己,閉上了眼睛。

蕭四郎盯著她的面容,目光微閃,便隨手熄了宮燈!

黑暗中就聽到析秋驚呼一聲,嗔道:“四爺……”蕭四郎就悶悶的道:“為夫累了,還不服侍為夫”

析秋就歪在他的懷裏咯咯的笑了起來:“四爺要如何伺候。”

蕭四郎就咳嗽一聲,一本正經道:“胳膊很酸,腿也很酸……”

析秋就摸著去給蕭四郎捏胳膊:“輕重四爺可還滿意?”

“嗯。”蕭四郎滿意的哼了一聲,便語含笑意道:“為夫幫夫人捏一捏。”

析秋忙擺著手往被子裏縮:“不用,妾身福薄受不得受不得!”

蕭四郎不依,便順著胳膊一直捏下去……

析秋咯咯笑著左右去躲,蕭四郎的拿捏的姿勢就漸漸變成了撫摸……

第二日一早,析秋送走蕭四郎回房,就見敏哥兒已經梳洗好站在房裏等她,她納悶道:“怎麽起的這麽早?”

敏哥兒就將昨晚抄的東西交給她,又道:“母親說要繞著院子跑五圈,孩兒現在便去跑!”

昨天還說三圈,現在卻聽令執行了,析秋讚賞的點頭道:“好,讓二銓陪著你。”

敏哥兒果真圍著院子去跑,析秋便站在廊下看著他,院子不大不過因為年紀的關系,敏哥兒兩圈下來還是有些氣喘籲籲,析秋讓奶娘去打了熱水備好,待敏哥兒跑完便帶著他去擦了身子換了衣裳。

兩人坐著吃了早飯,析秋問道:“累不累!”

敏哥兒很誠實的點頭道:“累!”析秋回道:“堅持些日子就好了。”

敏哥兒沒有再說話,便拿了書包和二銓一起出了門。

等中午歇了午覺,春柳便進來稟道:“張醫女到了!”

析秋聽了忙迎了出去,就見穿堂裏一位穿著白色褙子,清淡的仿若一朵出世白蓮的女子緩緩走來,臉上的笑容淡淡的卻異常的柔和,析秋過去笑著道:“您來了。”

張醫女笑著道:“受人之托來京城辦事,聽說六小姐與四爺已成親,便向來道喜!”說著,從身後跟著的女童手裏拿了個包袱出來遞給析秋:“一點心意,不成敬意!”

析秋收了交給春柳,笑道:“您能來已是蓬蓽生輝,何必客氣。”兩人說著進了門,析秋將張醫女讓在炕上坐下,吩咐春雁去泡茶。

“上次的事情得虧與您相助,一直也不得機會謝您。”析秋笑道。

張醫女擺手道:“我也是受四爺之托行事,不過也是夫人機智,否則單我一人也不成。”說著,兩人相視一笑。

析秋問道:“張醫女此次來京城是定居還是暫住?”

“我閨名靜柳,娘家姓阮。夫人喚我名諱即可。”

析秋聽著便笑著點頭,想到她姓阮不知和錦鄉侯有什麽關系。

阮靜柳道:“我在江南待了半年之久,覺得有些累,便打算回京城,恰巧四爺托人帶信與我,我便直接來京中了。”說完又道:“許是要住些日子。”

析秋聽著一楞,問道:“四爺帶信給你?”阮靜柳回道:“說是有位姑娘得了一種怪病,連太醫都素手無策,便想請我來京中相助。”說著一頓又道:“夫人不知?”

析秋便歪頭想了想,搖頭道:“這我倒是未曾聽四爺提起過!”

正好春雁端了茶進來,阮靜柳接了茶低頭喝了一口,回道:“說是姓胡,夫人問四爺便知道了。”

析秋若有所思,難道是徐州胡家有人病了?怎麽蕭四郎沒有和她說起過,析秋心裏詫異,面上卻笑著道:“你也別喊我夫人,我閨名析秋!”

阮靜柳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:“析秋!好名字!”說著又道:“此次來京我住在錢塘胡同,離南牌樓半盞茶的路程,你若是平日得空便去我那邊走動。”

析秋笑著點頭:“一定!”說著一頓又道:“你一路從通州過來,可用了午飯?”

“沒有!”阮靜柳搖頭道:“有些暈船也吃不下,才服了藥!”析秋接著道:“若不然就在這裏用些糕點墊一墊吧,這不吃東西總是不行。”

阮靜柳擺手:“不用,我稍後還要去胡府!”

析秋正要說什麽,忽然春柳先了簾子露臉道:“夫人,胡夫人來了。”

析秋聽著一楞,看向阮靜柳,阮靜柳也挑了挑眉,朝她搖了搖頭,示意並非是她請的。

析秋就更為納悶,阮靜柳不過才到府裏,胡夫人後面就跟著過來了,真的就這樣迫不及待,她不由好奇,胡家到底是誰得了重病!

“請她進來。”析秋說完,春柳便出去,轉眼功夫便領著胡夫人走了進來,她笑著目光四處打量了一眼房裏的擺設,朝析秋點點頭,又和阮靜柳見了禮,便笑著道:“我來拜見太夫人,聽說張醫女到府裏來會見四夫人,我心裏焦急便想著過來拜見一番。”

真的是來府裏拜見太夫人?怎麽這麽巧。

析秋笑著道:“夫人不必客氣,請坐!”說完,讓春雁去上茶。

胡夫人在一邊的填紅漆玫瑰椅上坐了下來。

阮靜柳與析秋對視一眼,她眼中淡淡的問道:“我已派人知會貴府,申時到訪,夫人何意?”

直言不諱!

胡夫人面上露出一絲尷尬,看了析秋一眼,笑著道:“老身唐突了。”說著一頓,嘆了口氣:“也是素青病情時好時壞,老身焦急便迫不及待想見一見您。”

素青?難道是胡二小姐的閨名,難道是胡二小姐病了?

“四爺信中提過令嫒的病情,我也並非有十全把握,一切只待見過病人後再議!”阮靜柳淡淡說著,並未因為胡夫人情緒激動而有所回應。

“那是,那是!”胡夫人尷尬應是,又看向析秋,笑著道:“老身還未多謝四夫人相助,若是素青痊愈,一定帶她登門道謝!”

析秋瞇了瞇眼睛,笑著回道:“夫人客氣了!”

胡夫人目光就閃了閃,依舊是笑著道:“四爺自是要謝,讓四爺為了素青奔波許久,心裏也實在過意不去,還望夫人轉達老身的謝意!”

析秋朝她笑笑,道:“四爺一向重情義,心也善,他幫您想必也不是為了謝意,您不必介懷!”

胡夫人暗暗詫異,不是說四夫人是庶女出身,在娘家時怯弱畏縮連說話都不敢大聲,怎麽今兒瞧著卻與傳聞大不相同?

阮靜柳再直爽也看出胡夫人目的不純,她站了起來笑著對析秋道:“我還有位朋友要拜訪,改日再來和析秋會聊。”

“好!”析秋也站了起來要去送阮靜柳。

胡夫人見她們都站了起來,便也笑著道:“那我和張醫女一起吧,正好我的馬車停在府外,不如坐老身的馬車吧。”

阮靜柳看了胡夫人一眼,淡淡的道:“此時裏申時還差三刻,屆時我自會去府中會診。”說完朝析秋點點頭,帶著女童揚長出了門!

析秋隨後去送她。

胡夫人看著兩人的背影,嘴唇動了動,半天沒有說出話來!

待析秋送走阮靜柳,回來時就見胡夫人站在門口,析秋問道:“夫人可要再坐會兒?”

胡夫人笑著道:“那我就不打擾了,要回府準備一下!”說著朝析秋點點頭要出門,忽然腳步一頓又道:“夫人若是有空也請去府裏坐坐,雖是不然南牌樓有些偏僻,但四爺認識,也很容易找!”

析秋淺笑,淡淡道:“一定!”

胡夫人唇角就露出一絲笑容,目光在寬寬大大的院子裏掃過一眼,想到她在四象胡同租的四合院,一家子人住的地方卻不如這裏一半大……

胡夫人垂了眉眼,快步出了門!

析秋擰了眉頭進了房間,春雁上來臉上也露出意味不明的表情來:“夫人,這個素青是不是就胡二小姐?”她也聽碧梧說過胡二小姐的事。

“應該是。”析秋點頭道:“你去忙吧,事情回頭再說。”說著走路的步子一頓又道:“你去外院看看天益在不在,若是在讓他來見我。”

春雁應是,便去了外院。

天益正在蕭四郎的外書房門外守著,見春雁在院子外面探了頭,便對天誠打了招呼,他自己笑瞇瞇的跑了出來,笑道:“春雁姑娘找我有事?”

春雁白了他一眼,沒好氣道:“夫人找你!”說完轉身便往回走。

天益看著春雁背影,摸了摸頭回頭對天誠道:“夫人尋我,你守著!”說完便去追春雁。

“夫人找我什麽事?”天益笑瞇瞇的說著。

春雁看也不看他,冷冰冰的道:“什麽事待會兒就知道了,何必再問!”說完就加快了步子。

天益也不生氣,有些狗腿的笑著道:“姑娘在夫人面前走動,是夫人貼心的人,姑娘先給我透給底,我也有數待會兒也好應對不是。”

春雁停了腳步瞪了天益一眼:“閉嘴!”說著轉身便走,若非春柳幾個人都有事,夫人也不會讓她出來,她也不願意見到他!

天益摸了摸鼻子,訕訕的跟在後面。

進了門,析秋正坐在正廳裏喝茶,天益行了禮就聽夫人笑著問他,仿佛不在意:“張醫女來,是你去接的?”

天益點了點頭,回道:“是!”說著一頓又補充道:“四爺讓小人接送!”

析秋又問道:“那她來京中是為什麽事,你可知道?”

天益目光閃了閃,有些遲疑不知說出胡二小姐的事夫人會不會生氣,可又想到四爺應該不會瞞著夫人,便道:“是胡家二小姐得了重病,連宮中的太醫都素手無策,胡夫人便找到了四爺,求四爺去尋張神醫的傳人。”說著又解釋道:“聽說是和胡大小姐一樣的病,所以胡夫人便求了四爺……”

析秋若有所思,天益回答的沒有遲疑,那就是蕭四郎並未交待他隱瞞自己,她點頭道:“那辛苦你了,張醫女畢竟是四爺請來的,你多費些心。”

天益滿臉的不好意思,幹笑著道:“小人應該做的!”

蕭四郎從五都督都府出來,小廝牽了馬迎過去,他還未上馬便從旁邊躥出來一人,長的瘦瘦小小的顴骨很高與胡夫人有三四分相似,他滿臉焦急的攔了馬喊道:“蕭大都督。”

蕭四郎目光一轉落在他身上,挑了眉頭道:“胡大公子。何事?”

胡家大公子臉一垮帶著哭腔道:“我妹妹她……妹妹她有些不大對,母親這會兒慌了神,想請您過去瞧瞧。”

蕭四郎皺了眉頭,沈聲道:“我又不是大夫,去了有何用!”說著一頓又道:“張醫女沒有去府中問診?”

胡大公子點頭道:“去了!”說著一頓:“她用了個九死一生的法子,說是成或不成只看這一夜,若是成了往後病情將會慢慢好轉,若是不成便讓我們準備身後事,所以……”

這麽嚴重,蕭四郎想了想,點頭道:“我知道了,你先回去,我稍後便到!”

胡大公子滿臉的感激,點頭道:“那小人先回去,恭請大都督光臨。”說著作揖退去了一邊,上了馬車離開。

蕭四郎轉頭對身邊的小廝吩咐道:“回去告訴夫人,我晚些回去。”

小廝應是,蕭四郎便一躍上馬去了四象胡同!

晚上戍時才回府中,析秋坐在床頭看書,見蕭四郎進來析秋要披了衣服下床,蕭四郎擺手道:“不用起來了,免得受涼!”說著,自己脫了外套進了凈室。

待他梳洗好後出來,在床外躺下析秋問道:“四爺怎麽這麽晚回來,去和韓大人喝酒去了?”

蕭四郎擺手道:“沒有,張醫女看顧的病人有些兇險,我便過去走了一遭。”

析秋聽著一楞,直言問道:“是胡二小姐嗎?靜柳姐不是去了嗎?怎麽還會有危險。”蕭四郎原本閉著眼睛,聽到析秋提到便睜開眼睛看著了她一眼,笑著道:“你與她到是一見如故,她下午也與我提起你……”說著一頓又道:“你怎麽知道胡二小姐,是張醫女與你說的?”

析秋看著他,搖頭道:“不是,胡夫人下午來過府裏。”

蕭四郎聽著並未多想,點頭道:“與先前的胡大小姐的病情一樣,不過她還好發現的及時,下午雖有些兇險,但好在是度過了,據說後期若無意外會慢慢好轉吧!”語氣淡淡的,聽不出喜怒。

析秋在他身邊躺了下來,狀似無意的問道:“四爺怎麽沒有和我說靜柳姐來京城,是為胡家二小姐看病?”

蕭四郎攬住她,閉著眼睛道:“也不是大事,我囑咐了天益去辦也就沒再放在心上。”說著又漫不經心的轉了話題:“通州來了信,說是那戶周姓人家,是當地的一個茶商,頗有些家常產,背景沒有特別之處!”

是析秋拜托他打聽的事,他又道:“天誠那邊有封信,信中寫的比較詳盡,你若是想知道的詳細一些,回頭我讓他拿給你。”

析秋搖頭道:“到也不用!”

過了幾天,阮靜柳來府裏和析秋說起那天的事情,析秋聽她描述的病情,到頗有些像家族遺傳的血小板減少性紫癜,這種病若是在現代醫療技術先進的情況下到不是大問題,可若是在這裏就有些不好說了,析秋想了想道:“那要囑咐她平日裏保暖才是,若是磕著碰著出了血也是麻煩的事……”

阮靜柳聽著一楞,眼底露出驚詫的看著她問道:“你也懂醫術?”

“不懂!”析秋笑著道:“以前常翻些醫書罷了!”

阮靜柳卻是歪著頭看著析秋,越發覺得好奇,這種病很少見,便是公公在世時也只見過一列,平常大夫就連宮中太醫也查不出病癥,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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